——记抗疫中的中国工程院院士、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张伯礼
谢沁立 陈建强 刘茜
医者伯礼仁心接力
——记抗疫中的中国工程院院士、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张伯礼
谢沁立 陈建强 刘茜
那是一双神奇的手,轻轻搭住患者的脉搏,就能获取病灶密码,然后对症下药,缓解病情。
那是一颗滚烫的心,迸发着热量,给患者希望,给学生光芒。
半个多世纪,这双手,救人无数;这颗心,报国无悔。
这双手,是中国工程院院士、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张伯礼的手。
这颗心,是拥有30多年党龄的共产dang员张伯礼的心。
张伯礼,这位72岁的院士与战士,在庚子之初的武汉,在决战新冠肺炎疫情的前线,谱写了一曲铿锵昂扬的命运交响曲,用他渊博的学识和无限的热忱,将这首交响曲演奏得催人泪下,荡气回肠。
共产dang员的初心
2020年1月27日,农历大年初三,因为武汉已经“封城”,加之各大城市陆续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,全国局势骤然紧张起来。正在天津指导防控新冠肺炎疫情的张伯礼,被中央疫情防控指导组急召进京集结,转飞武汉。
中央疫情防控指导组成立时,身为中国工程院院士、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的张伯礼名列其中。
这并不是张伯礼第一次临危受命。17年前,在抗击“非典”前线,处处可见他奔波的身影,对他来说,披荆“逆行”仿佛是他天生的使命。不同的是,那一年,他未及花甲;这一次,他已逾古稀。
“国有危难,医生即战士,宁负自己,不负人民!”两次相似的出征,一句同样的誓言。不是没有身边人劝他:“您年纪大了,不是17年前的精神头了,是不是考虑不到前线去?”他一下子激动起来,一板一眼道:“不行!疫情不严重,国家也不会点我的名。我不但必须去,还要战斗好!”
从机场到定点医院的途中,看着武汉空荡荡的街道,一种悲壮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,张伯礼鼻子一酸。虽然见惯生死,但是此情此景,还是让他的内心猝不及防。
武汉疫情严重到什么程度?不知道。
患者总数多少?不知道。
疫情计划怎么控制?不知道。
医用防护服、口罩缺口多少?不知道。
目前采取了哪些有效治疗方法?不知道……
当时的武汉,在这位老人心里,在全国人民心里,一切都是未知数。正因为有太多的未知,才会引起连锁的恐慌,让人心中惊悸。
医院发热门诊的情景,更是让张伯礼心头一震。这哪里是正常医院的就诊情景?诊室里人挨人,接诊的医生被挤到角落,检验室、CT室门口人挤人,恐慌的患者和同样恐慌的家属。患者痛苦的表情,家属无助的抱怨,交织在一起。走廊里,输液的患者与排队挂号的人混在一起。医院里根本没有空余床位,一床难求,很多确诊病例也住不进来,只能回家等待。等待,等待的结局是什么?
形势严峻。
张伯礼心急如焚,这种状况如果不尽快改变,将为后续防控和治疗带来巨大压力,而且会加速病毒传播。张伯礼深知,防疫就是决战,机会稍纵即逝,决策正确与否,果断与否,直接关系到武汉的疫情走向,关系到全国的公共安全。
每临大事有静气。责任,重于泰山!
张伯礼不仅是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,还是公认的国医名师,中医药领域的领军者。2003年,在与“非典”的对决中,他开辟了全国唯一的中医病区,将中医药在控制病情恶化、改善症状、稳定血氧饱和度、激素停减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,他总结的SARS发病特点和证候特征、病机及治疗方案,收入世界卫生组织颁布的《SARS中医治疗方案》。
张伯礼十分明了此次中央疫情防控指导组让他来武汉的深意,这是无价的信任,也是殷切的期望。张伯礼在心里对自己说,一定不辜负这份重托,病毒不去,老张不退!
在对一家家医院的走访中,张伯礼和他的中医博士团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观点和方案。
当晚,在中央疫情防控指导组召开的会议上,张伯礼提出,必须马上对病患分类分层管理、集中隔离,将确诊病例、疑似病例、发热患者、密切接触者“四类人员”隔离开来;确诊患者也要把轻症、重症分开治疗。他建议,以最快速度征用学校、酒店进行隔离,隔断病毒传播。
中央疫情防控指导组决策:开展大排查,坚决隔离“四类人员”。
“只隔离,不服药,会延误病情,也会加重恐慌。发热的可能是流感,服几服药就好;确诊的,服药也能控制病情不转重,有利于到定点医院治疗。因此,采取‘中药漫灌’的方法是可取的。”当时的条件下,不可能一人一方,张伯礼相信,普遍服用中药通治的汤剂,一定会有效果。
快!快!快!
在武汉当地九州通医药集团的帮助下,2月3日,首批几千名发热门诊确诊患者服用了中药;2月4日,约1万人服用了中药。几天后,一些轻症患者体温降到正常,咳嗽、乏力症状明显减轻。效果初显后,普遍服中药方案就推广开了。
2月初,在隔离点的“四类人员”中,80%的人核酸检测呈阳性;到2月中旬,确诊病例降到30%;到2月底,确诊病例降到个位数。严格隔离,普遍服中药,截断了病情蔓延扩展势头,为下一步治疗打下了基础。
面对新冠病毒的肆虐,需要大智慧,也需要大勇气。张伯礼一直在思考,他一辈子和中医药打交道,他说中医药治病救人延续了几千年,是我们中华民族独有的财富,是无价的瑰宝,一定能在这次疫情防控中有所作为。
中医承办方舱医院!张伯礼与刘清泉教授写下请战书。中医西医各有长处、优势互补,人命大于天,能救命就是硬道理。
中央疫情防控指导组迅速拍板,建立江夏方舱医院。
相对于正式医院,方舱医院虽显简单,但也是五脏俱全,心电监测、移动CT机、呼吸机等必须全部就位,还要具备防止传染病传播的设施。筹备的那段日子里,张伯礼每天清晨就到方舱医院驻地,与相关负责同志、工程师开会研究。空气净化设备的调试,三区两通道的安排,床位的摆放,卫生间的设计,网络、饮水机、医用垃圾、废水废物处理问题……事无巨细。他坚持给每个床位都挂上布帘,给患者一点隐私空间,他认为这很重要。有时吃不上饭,就泡一盒方便面。时间紧迫,抓紧再抓紧,尽早收治患者。
身为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的张伯礼,曾经全程参与这所大学从蓝图变成现实的过程,他对建筑工程并不陌生。但几天内建立一所方舱医院,难度可想而知。张伯礼坚持下来了,武汉坚持下来了。
2月12日,江夏区大花山方舱医院(简称江夏方舱医院)建成启用。张伯礼率领由209人组成的中医医疗团队进驻。由张伯礼挂帅的这支医疗队被称为“中医国家队”,成员由来自天津、江苏、河南、湖南、陕西五省市三甲医院的中医、呼吸重症医学、影像、检验、护理等领域的专家组成。他们扎根这里,在中医中药对新冠肺炎的临床治疗、科学研究等方面大显身手。
国之大医的仁心
偌大的江夏方舱医院,空空荡荡,几个人站在这里,话音大一点都会生出嗡嗡的回响。仅仅过了一天,魔术般摆放到位的564张病床全部住满确诊患者后,医院顿时显得拥挤起来。患者虽多属普通型患者,少数是新冠肺炎轻症,但也有发烧、咳嗽、乏力症状,部分患者胸部CT显示病理改变。许多患者寝食难安,一边忍受着身体的不适,一边承受着巨大的恐惧。
江夏方舱医院里,四处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,这种气味容易给心理脆弱的患者造成身处危险之地的强烈暗示。这时,一股同样浓郁的中药味道散播开来,会让患者的焦虑慢慢稀释,他们感觉又回到家中,仿佛家人正在煤气灶上用药锅为自己煎煮着中药,而且,那不仅仅是一服治病的汤剂,更是一种关怀与希望。
诊室里的张伯礼全副武装,穿戴着密不透风的隔离防护服、口罩、护目镜、橡胶手套。一连多日的奔波劳顿,让他感觉到了疲倦。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因为憋气而显得有些吃力的呼吸声,护目镜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,影响了他的视线。他相信自己的体力,几十年来,虽然无暇锻炼身体,但他总能见缝插针地在校园里快步走上一圈,脚步快得有时连学生都追不上他。在专家门诊坐堂,他常常从早晨到下午3点,仍能岿然不动,右手头的精准切脉,不知为多少患者寻出了威胁健康的“真凶”。
这是他今天上午巡诊的第10个新冠肺炎轻症患者。他将右手的食指、中指、无名指自然地搭在患者脉搏上,慈祥地看着患者的眼睛,轻轻地说,别紧张啊。这一刻,就像他以往千百次的门诊一样,整个世界随之静止,浓缩到他的指尖之下;这一刻,即使隔着橡胶手套,那指尖下的每一次脉动,在他的感觉里,都是一首生命的欢歌。患者脉象偏滑,这是典型的湿邪为主。他让患者摘下口罩,伸出舌头,果然,他看见了一层白腻的舌苔,舌边还有齿痕。他用点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,接着,询问病情,对照影像,助手用手机拍些舌象,记录传输诊疗信息。
然而,并不是谁都能接受中药的味道。小李就是其中的一位。25岁的她,被确诊为新冠肺炎,高烧38.2℃,咳得彻夜难眠,一日三餐也没胃口。即使难受至此,小李也只是病恹恹地躺在床上,拒绝那一袋黑乎乎的中药,她绝不相信那汤汤水水的东西会有什么奇效。
小李的隔壁床位住着姚奶奶,65岁,症状比她更重一些,因为惦记着住在隔离病房里的老伴儿,思虑重,精神差。治病心切的姚奶奶,对医生的话言听计从,入院第一天,她就遵照医嘱,按顿服用汤药。
她对小李说:“良药苦口,孩子,喝吧,中药治病呢。”
“我可不喝,太苦了。”小李躺在床上,隔着口罩,似乎都咂出了中药特有的苦味。
姚奶奶每天两顿汤药。第三天清晨,体温表的刻度停留在36.5度。姚奶奶来了精神,咳嗽也见轻。
小李的体温却还在38度居高不下,状态也持续萎靡。
眼见姚奶奶明显好转,小李无力地对护士说:“我也要喝中药,今天就喝。”
小李的第一口药是皱着眉头喝的,为了减少药液在舌尖的停留时间,她“咕咚”一声咽了下去,这一口之后,她的眉头舒展开来:“原来中药不是很苦啊,我能接受。”这一袋药剂,她一饮而尽。
一星期的中药治疗,小李的核酸检测报告中出现了抗体,症状全部消失,第9天就达到出院标准。走出江夏方舱医院那天,她对医生说,咱的中药真神,今生今世,我都是铁打的“中药粉”。
78岁的曲爷爷卧床不起,糖尿病、高血压等基础病给他的症状雪上加霜。张伯礼给他开的中药煎煮成汤剂后,他无法喝下那么大的剂量,只能换成小口慢喝,渴了就喝一点,一服药恨不得两三个小时才能喝完。刚开始接受中药治疗,曲爷爷也没信心,岁数大了,家属又不在身边,这个新冠肺炎暂时又无药可医,他就宽慰自己,死马当活马医吧,就算不信,也不能浪费了国家给的中药。抱着这种想法的曲爷爷,眼看着一天天好起来,喝药的速度也快起来,14天后,曲爷爷病愈出舱。
新冠肺炎的治疗无章可循,临床上更是没有特效药物可用,同时面对成千上万的患者,张伯礼率领的“中医国家队”“压力山大”。他和刘清泉教授共同研制的宣肺败毒颗粒治疗了280余例轻症和普通型患者,他们的发热、咳嗽、乏力症状明显减轻,治疗后CT影像显著改善,临床症状明显缓解,没有一例转为重症。这些方剂除了改善患者临床症状,还能改善相关的血液细胞分类计数和免疫学指标。在江夏方舱医院,既有统一方案,又会根据患者的病症采取个性疗法,普遍性和灵活性相统一,所有患者除了统一服用中药汤剂外,医院还配备了一台中药配方颗粒调剂车,因人施治调制中药颗粒剂,再辅以保健操、八段锦和心理疏导。医院制定了严密的诊疗流程,患者在服药过程中,医生会密切观察每一位患者的具体反应,发现问题及时解决。医疗团队还设立了三线把关和评估,确保医疗安全。如果有患者转为重症,按照相关流程,及时转到定点医院。
在张伯礼团队医学追踪的564例患者中,服用中药的患者年龄最大的90岁,最小的12岁。江夏方舱医院所有患者中,无人转为重症,医护人员保持零感染。
一朵朵逐渐枯萎的花儿,又重新迎风而立。于是,武汉的方舱医院都开始使用中药。张伯礼团队和其他中医治疗团队确定的“三药三方”,因其良好的治疗效果进入国家卫健委发





